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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案對決》當黑天鵝滑下險坡

 

黑天鵝滑坡的美國司法

年初時,我看到新聞指出,執導過刺激1995、綠色奇蹟、迷霧驚魂等多部改編自史地芬金小說的導演法蘭克戴瑞邦(Frank Darabont),將辭去《重案對決》的拍攝,當時我心裡就暗想不妙,但看在原初劇本是他所發想又稍微讓我找回些信心,上週應邀前去試片,從影展的嚴格標準來講,這是一部令人惋惜的電影,一個情節鋪陳優於角色刻劃的商業片,但很明顯,《重案對決》是部純粹商業導向的電影,我們不妨來看看它有何獨特之處。

Law Abiding Citizen movie blacktale
如果說1962年的經典電影《梅岡城故事 To Kill a Mockingbird 》企圖反映那年代對人權的漠視與種族歧視等法律不公,《重案對決》的故事背景則企圖重現當今美國社會普遍對司法的信心危機,殺人者動輒以精神錯亂緩刑,或藉著舉報其他人的重大罪行,而獲得減刑,甚至成為享受司法保護的污點證人。這類案例照理說該像是稀罕的黑天鵝,但當執法者們開始以維護司法順利運作、保護更多公眾利益、拼績效等眾多解釋合理化這種反常現象,以規避自己的道德難題,反倒讓罪犯組成的黑天鵝族群越來越大,負面效應也像滑下險坡般,越來越廣。

Law Abiding Citizen movie blacktale  
近年不乏這類對於司法體制失望,憤而鋌而走險的類型電影,但從沒有電影像 《重案對決》這樣大辣辣地說出”絕不要與兇手交易”(never deal with the murder)的陳訴,也無怪乎這部電影能在網路上引起這麼多老美的正面迴響。倘若台灣觀眾難以進入這部戲的情境,不妨試著假想所謂大赦,曾犯下多起命案的陳進興,是在1988年蔣經國病逝時獲得大赦出獄,固然可用當時獨特的時空背景解釋,但倘若每凡四年總統當選或逝世,都來一次監獄大赦,除了民眾對司法喪失信心,恐怕沒有人不會擔心自己的人身安全吧。

You Can’t Fight Fate,But Learn From Pain.

《重案對決》的寓意非常清晰且強烈,體現在劇中反覆出現的一句對白”你無法與命運對抗”(You can’t fight fate),這句頗有哲思的話第一次出自於對主角一家人進行施暴與威脅的主嫌達比,爾後雖被捕,但主嫌因檢舉從兇而獲得釋放後,在法庭外也對著檢察官尼克(傑米福克斯 飾演)再說了一次”你無法與命運對抗”。兩相對照,除了諷刺意圖,其實也暗指選擇輕易與罪犯妥協的檢察官,其實也是受腐敗的體制風潮所驅,兇手扮演著命運之手,不僅玩弄了被害者,也擺了司法體制一道。

Law Abiding Citizen movie blacktale
整部電影的鋪陳至此告一段落,轉瞬就來到十年後,妻女都遭殺害的克萊德(傑瑞德巴特勒 飾演)籌劃許久的復仇好戲終於開幕,一場從兇的死刑戲很明顯參考自《綠色奇蹟Grenn Mile》的電椅戲碼,而主嫌達比被帶著面罩的主角手持電鋸肢解,也讓我們看到《德州電鋸殺人狂》的影子,甚至其後的監獄挖洞,根本是拷貝自《刺激1995》的經典喬段,甚至汽車炸彈、遙控機槍等武器,許多動作電影裡的恐怖份子都玩過,儘管這些花招都不算新,但不得不說,倘若上述攻擊都是出自同一人,就足以令人稱奇。

Law Abiding Citizen movie blacktale  
除此,劇本最精彩之處在於當克萊德成為罪犯時,立即入獄的他如同十年前殺害他家人的兇手,要脅檢察官進行談判交易,而索求的僅是一張床,甚至是一份牛排,而在監獄中遙控殺人的技倆讓我目光一亮,這是犯罪電影裡少見的布局。至此觀眾幾乎認定這是一齣復仇類型的動作片,但幾次交鋒之後,我們赫然發現克萊德要的並非檢察官的悔過,更瘋狂地想擊跨整個司法體制,同時,他似乎還有隱而未見的目的。

劇終,當克萊德再次對檢察官說出”你無法與命運對抗”(You can’t fight fate),隨後道出”但你可從苦痛中學習”(but you can learn from pain.)的犯罪動機,觀眾才赫然明白這部片的巧思,它再次將我們從刺激的動作戲中,拉回對司法體制的反思,雖然八股了點,但比起我預期中善惡終有報的俗套結局卻是好上許多了。

結語:

幾個月前,看了另一部眾星雲集的犯罪類型大片《頭號公敵Public Enemies》,坦白說,《重案對決》雖然卡司沒《頭》片堅強,峰迴路轉的劇情卻遠勝前者,《重案對決》的致命傷是缺乏足夠魅力的角色,要知道即便是一部劇情普通的類型片,只要有出人意表的角色就能讓人印象深刻,但很可惜,無論是初次飾演負面角色的傑瑞德巴特勒,或首次演出傲慢冷漠的檢察官的傑米福克斯,都無法在這類角色原型做出表演上的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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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年輕導演蓋瑞葛雷(F. GARY GRAY)經驗不足,乍看緊湊,細看張力不足,角色心理層次的描寫流於膚淺,幾場戲處理的太大而化之,像是劇中一場克萊德歷經十年計畫的法庭戲,只見他引經據典宛如律師般為自己辯護,但卻以辱罵法官作結,我們明白他是蓄意入獄而為,但若能讓他表現的更冷酷、理智,甚至是帶著機鋒的惡意,是否會更令人不寒而慄呢?此外,克萊德與檢察官尼克在籠形監牢裡的談判無疑讓人聯想起《沉默的羔羊》,《沉》最精彩之處就在於年輕女幹員與殺人魔在獄中的每一場談判,表面看似東拉西扯風閒話家常,卻每每帶出攪動你我心底黑暗面的力道,相較之下《重案對決》失色許多,一部類型片能否成為經典,往往都在這些細節與層次感。

《重案對決》幾乎處處可見過往犯罪電影、司法電影、驚悚電影的軌跡,確實承襲了先人的經典,雖然並未達到啟後的層次,但作為一部商業的類型電影,尤其讀者若是像我一樣酷愛犯罪驚悚電影,衝著原著法蘭克戴瑞邦(Frank Darabont),還是相當值得你我前去觀賞。

註:「黑天鵝理論」(Black Swan Theory)是近年來探討不確定性的當紅理論,而「滑坡效應」(slippery slope)常被用來探討倫理學問題,筆者在此援用前者,來闡述司法交易忽略其後果的不確定性,並借用滑坡理論來說明例外原則被過度延伸的負面結果,當然我這種用法也許也犯了同樣滑坡謬誤,建議對此二理論內涵有興趣的讀者們,可再自行尋找相關資料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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